“还是鲍书记会说话!”王菊花笑着说。

“喂,潘正龙!你妈要来找你!”高光明转移话题。

“是啊,我也听说你妈最近要上来找你!”王菊花随声附和。

“我妈?我哪个妈啊?”潘正龙脱口而出。

“你哪个妈?当然是你亲妈喽!你跟马力达不是亲兄弟吗?在你二岁的时候,你被你爸爸在临水镇弄丢了,所以你才成为潘正龙,其实你名叫马力长!你看一看你长得与马力达多像,像一个模子拓出来的!”高光明的一脸不容置疑的神情。

“她找我干什么?”潘正龙面露警惕之色。

“当然是好事喽!她毕竟是你的亲娘啊!据我所知,她是疼你的!她想喊你回家盖房子!马力达现在人影子不见帽顶子,她不指望你指望谁啊?!你爸爸是一个老实人,不活络,又没有钱,靠他是不行的!”高光明坐累了,伤口痛,就躺下,背靠在床头枕头上。

“喝茶!喝茶!”王菊花往他们的茶杯里倒过开水之后劝道,“给你们削一个苹果吃怎么样啊?”

“你早就该动手了!为何要等到现在啊?!”高光明批评她。

“我光计挂讲话,忘记这一件事了!”王菊花并不生气,她笑着说。

“谁丢了老鳖啊?!二只,一公一母!”病房外有一个女人大声地喊道。

“是我!是我丢了老鳖!”鲍世友赶紧跑出屋外,争取完壁(鳖)归赵。

“老鲍真好玩啊!他明明知道我老婆姓王,还要送‘王八’来!还送一公一母二个‘王八’,把我也关进甲壳中了!假如我儿子在这儿,他肯定还要送王八蛋!你还记得啦?有一次,他让八个姓王的一个姓卞的一个姓旦的坐在一个桌上吃饭,搞得大家真尴尬啊!”高光明笑着说。

“你竟敢骂我儿子?你才是王八蛋呢!”王菊花白了他一眼,之后看了潘正龙一眼。

“好玩!好玩!母鳖生出蛋了!快来看啊!”鲍世友在门外高声地喊道。

“我儿子马上来了!”高光明精神抖擞、喜出望外。

“放屁!”王菊花半信半疑。

“爸!”鲍世友还没有进门时,高鹏出现了。他手中拎了一大袋的东西。

见到儿子,高光明乐得眼睛直眨,王菊花气得眼睛直翻。

潘正龙见到高鹏笑得颧骨上肌肉酸。

说到曹操,曹操到。

第二天一大早,潘正龙的生母就进城了。她没有到他家去,她下了汽车后直接来到店门前。店门没开,她就坐在门前的铺了瓷砖的地上。她怕瓷砖“叭”屁股,就脱了一只布鞋让屁股坐在它上面。

今天她来看儿子、媳妇,没有空手。她身旁放了一只大竹篮,大竹篮里有一只鸡俘虏——芦花大公鸡。大竹篮旁“蹲”着一只淘米箩,箩里装了一箩的鸡蛋。这是她身体左边的情况。在她身体右边,摆放着一只蛇皮口袋,里面装了大半口袋的花生、土豆、山芋。

她头上戴了一顶毛线编织的老年人常戴的无檐帽,颜色灰色,洗得发白。上身的衣服旧得不能再旧了。下身是黑裤子,也洗得黑不黑、白不白。此时天气蛮冷的了,她竟然光着脚不穿袜子。

其实,苏琴替她买了不少衣服,光“雅鹿”牌羽绒衣就买了二件。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穿不惯好衣服,她总喜欢把自已搞得像一个要饭花子似的。

她的脸像核桃壳,又皱又黑。这模样潘正龙看着确实难受。尤其是她进食的时候,那副吃相令人大倒胃口。和她呆在一起时,他反复告戒自已:“儿不嫌母丑!”、“自已也有老的一天”。

她与潘正龙真的不像母子,他们到一起就吵架。有时吵得狠,两人均恨不得从此不再往来。

她与苏琴没架吵,但是他们也不投缘。他们在一起没话说,像一对陌生人一样。苏琴可是一个百灵鸟,一向叽叽喳喳,连她都觉得没话说了,更不要说别人了。

胄胄、勇勇、蓉蓉都不喜欢她。

胄胄经常背着她骂她:老太太犯古怪,睡在牙床不起来。

勇勇经常当着她的面唱这样一首歌:祝你早死!祝你早死!

蓉蓉则经常当着她的面羞她:奶奶尿床了!奶奶画地图了!

老人家见林百玲的珠宝店开了门,而自已儿子、媳妇的店门没开,忍不住就骂了起来。

“睡死啦?懒虫!生意不做,荒年饿死你们这些狗日的东西!——”她叽叽咕咕骂个不停。

当苏琴发现她后,她也发现苏琴后才不骂。

潘正龙见到生母后很高兴。他让老人家在跆拳道馆餐厅里坐定后,立即问她想吃什么?是小笼包子呢?还是混饨、油条?

老人家见到儿子也很高兴。她说她吃过了,现在她只想喝水。大队医生说她得了糖尿病,这是她老想喝水的原因。

老人家喝了一大杯茶水后开门见山说道:“喂!马力长!你还回来盖房子啊?”

“户口本上没有我的名字啊!”潘正龙皱起了眉头。“财产都是马力达的,我在他的地皮上盖房子算哪一族呢?!”

“唉,是啊!他爸也是这样说的!不晓得这‘炮子只’躲到哪儿去了!发大财的机会来了,他是人影子不见帽顶子!白媚在哪儿,我们也不晓得!要是他死了倒好——等于没养他,就怕他不死,到时候跑回来争财产!家家户户都在弄,就我们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急死人啊!急得我好几夜睡不着觉啊!”说罢,老人家长吁短叹,满面忧愁。

“妈,我劝你们想办法让我哥哥赶快去自首,老是逃可不是一个事儿啊!除非你逃到国外,中国法律暂时拿你没有办法;只要你在国内,躲掉初一,躲不掉十五!”潘正龙理直气壮地说。

“放你妈的狗屁!”老人家气得浑身发抖,半响说不出话来。

看到她这么痛苦,潘正龙如同小老鼠一般惊恐不安。

“你这个脓包,哪儿像我马家的子孙啊!当初你爸嫌你太懦弱,才故意将你扔掉!我马家的子孙,挺着鸡××人,日过拔无情,从来不知道后悔二字!逮着你狠,逮不着我们狠,我们信奉这个!马力达爷爷常对我们说:杀人放火金腰带,造桥铺路无尸骸!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啊?!马力长,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做牢?!”老人家理直气壮、振振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