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的这些生动的表情、神态,活泼、干练的模样,与他无关;他也知道他大脑里装的东西自已并不样样清楚。例如她脸上的红晕——那如苹果一样的圆圆的脸蛋上一直挂着红晕,那如同它挂着的红艳艳的色彩一般的红晕——他不知道哪一些红晕是因他而起,哪一些红晕是因他的朋友而起。

他打认识她之后就没看过她见到男孩子没有红过脸的现象。

如今虽然他们已经有了一百多次,但是每当她见到他后她的脸如过去一样要红。

他不知道她为何如此。也许她是一个极害羞的人。

4

有时吴祥需要晚上加班写稿子。他的最近迷上瑜珈功的女朋友晚上练得很迟才能回来,为了她的安全,他要潘正龙接送她。

阴谋曾在钓鱼中实施,阴谋在继续。阴谋者心中清楚,阴谋追随者心照不宣,唯有被阴谋的阴影笼罩着的人稀里糊涂,一无所知。

潘正龙像一个忠仆,认真地履行自已的职责。

始乱之,终弃之。当他习惯于当女主人的忠仆这个角色时她用谎言欺骗了他。

谎言严重地伤害了他的自尊,他是一个血性的男人,“受伤”后他掉头就走,不再理她。

女主人原本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她是听信谗言后才用谎言欺骗他的。

谗言出自那个邪恶女人之口,她原名叫刘静,现在叫刘俊。正是她告他强奸,将他送进他不想去的地方,在那儿他的四年四个月零四天的青春打了水漂。

这个女人到现在还记恨他。她的眼力真好,那一天,当她和丁燕一道从瑜珈馆出来时她一眼就认出了他。许多女人的记忆力是惊人的,她们的记忆如同万能胶一样粘得很牢。时空变化,记忆永恒地粘贴在她的心灵的粘贴板之上。丁燕走出瑜珈馆时依然兴奋,肚皮舞让她入迷,她不由自主地晃动了身子摇起了肚子。

而这个邪恶的女人认出他之后先是惊谔,后是低头,接着是白眼、冷面,最后是孤傲、俯视。她的居高临下的眼神使一向具有自卑之心的潘正龙更加自卑,他在她面前感到了很大压力,他被压力压得抬不起头。

他猜想她应是一个官太太。或者是一个有钱人。他没认出她,因为距离远,灯光暗。

第二天一早,这个女人就到丁燕工作科室体检科找她。找到她之后把她拉到里面房间对她悄悄地说道:“丁燕啊,你与“狼”共舞很危险啊!他是一个强奸犯!”这个女人也在市第一医院工作,她是儿科护士。

“他强奸过谁啊?!真看不出来,这样一个老实人竟然会是强奸犯!”丁燕有一点儿不相信。

“他强奸过谁我不清楚,反正他是一个强奸犯,是一个危险分子!”女人说道。她面有难堪之色。

“可怕!可怕!我差一点儿被他强奸到!真是与“狼”共舞啊!我真弄不明白,吴祥为何将这号人弄到我身边啊?!难道他真不想好了?!”丁燕埋怨道。

“多亏我提醒,不然你就惨喽!”女人自认为有功。

“谢谢!哪天我请你吃‘小尾羊’!”丁燕萌生为她破费之念。

“‘小尾羊’就把我打发了?!”女人笑着说。

“那你想怎么样啊?!”丁燕与她开起了玩笑。

“这可是一件事关你名誉的大事情耶!”女人“耶”字声调拖得老长。

“那又怎么样呢?!”丁燕不以为然。

“不怎么样!小姐!谁能把你怎么样呢?!我就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谁能把我怎么样呢?!哼!”女人扛起了头,背着双手,一只脚踮着动个不停。

“就是!”丁燕也显得傲气十足。

谈到后来,女人建议整他一下。女人说他是一个危害我们女同胞的“色狼”,不整他不行。

“怎么整他呢?!”丁燕问。

女人告诉她可以帮他介绍一个“独辫子姑娘”。

“何为‘独辫子姑娘’呢?”丁燕问。

“你瞧我们食堂养的母猪是不是‘独辫子姑娘’啊?!”女人说出了真相。

“嘿嘿!”丁燕笑弯了腰,笑得肚子痛。

“像他这样的‘色狼’不配和人结婚,只配和猪结婚!谁叫他没人性干出畜牲才能干出的事呢!得让他长一长见识,省得他以后再干出不是人才能干出的事!”女人此时对他的心理优势极大。

“这是谁发明的专利啊?”丁燕问。

“哎呀!你不晓得啊?!早几年前我就听说过‘独辫子姑娘’的故事,是他们男医生讲的。你别以为这个世上没有傻瓜,我听男医生们说,好几个人上当,跑去和‘独辫子姑娘’相亲。但愿潘正龙这个大色鬼是一个弱智人,要是他真的跑去相亲,我啊宁愿笑破了肚子、笑掉了牙,值啊!”女人说。

“是该惩罚这个伪君子一下,我差一点儿被他害了!这个人渣不被教训一下,天理难容!”丁燕决定亲自上马。

丁燕出马,马到成功。

潘正龙是一个轻信别人之人。他尤其轻信女人。在众多的女人中他尤其轻信已取得他信任的人。丁燕早就博得他的好感、取得她的信任,他最容易被她蒙蔽,最容易上她的当。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相亲的日子终于来到。

这一日的黄昏时刻,潘正龙兴抖抖地跑到医院食堂旁边三间红砖红瓦屋前等待“独辫子姑娘”出现。第一次与“独辫子姑娘”见面,他搞了一个头型,认真地打扮了一番。

他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几个小时后他失去了耐心。他就鼓足勇气问正从身边经过的食堂厨师大胖子老郑:“老伯伯,你看到了一位‘独辫子姑娘’么?!”

“什么‘独辫子姑娘’?!”老郑皱着眉头问。

“就是辫子又大又长又黑的姑娘!这种发型叫‘一把抓’吧?时下很流行这种发型,对吧?”潘正龙按他的理解说道。

“独辫子姑娘我没看到!以前医院的小杆子们喜欢开玩笑,他们戏称我猪囤里的猪为‘独辫子姑娘’。如果你老是等不到她,那么你也许是上了人家的当了!上当的人不止一个啊,经常有人来我这儿找独辫子姑娘,结果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小伙子,你得罪何方神圣了啊?!”老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