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又陷入沉默,程天任笑着打破僵局,问李仁孝:“大哥又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李仁孝刚要回答,忽然隐隐传来呐喊之声,不语吸了口冷气,道:“他们来得好快。”

任得敬侧耳听了一听,冷声道:“来者在万人以上。”

程天任听他如此说,心中一惊,心想:莫不是幽云双鹤请了救兵来了,若是如此可就糟了。呼延娇也是一般想法,已掣了利剑,向门外走去。

任先生身形一纵,抢先掠出屋去,其余三个随从也都各掣兵器,向外冲去。程天任见任先生身法轻盈,反应迅速,心中暗忖,这任先生的轻功虽不及天山二老,却比幽云双鹤要略胜一筹了。望向李仁孝时,却见他扬了扬手,向不语道:“咱们随任先生出去看看。”又向程天任道,“他们是冲我来的,跟你们无关,兄弟你们呆在屋里,不管外面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说罢转身向外行去。

程天任慨然道:“大哥当我是贪生怕死之辈么?”说着抢在李仁孝前面向外走去。

门外冰雪刺目,山风劲吹,与众人来时并无二致,不语疑道:“哪里有什么人,莫不是骗人的?”

任先生却奔到一个高处,手遮在眉上向远处张望了片刻,忽然指着远处道:“少主,果然是左将军人马!”

众人听了这话,一齐来到高处,向远处望去,只见影影绰绰有些人马向山上奔来。为首兵卒高举一面大旗,旗上绣着斗大的几个字,细看时,却是“左将军铁兀利得”。

不语见旗上的字欣喜道:“原来是左将军,少主,这下好了,有左将军在,咱们也不用怕老贼了。”

程天任心中好生疑惑,他知道李仁孝是西夏太子,怎么此刻却像亡命之徒?李仁孝似乎看透了程天任的心思,他望着山下军队若有所思的道:“自祖皇帝开国以来,我大夏已历百年,诸位先帝励精图治才有这大好基业,断不能断送我李仁孝手中。”望着程天任、与呼延娇诧异的神色,微微一笑,道:“这话说来便长了,简短说来,我大夏国内出了叛国之徒,誓要得我头颅而后快,为我这颗人头竟悬赏黄金百万、十万户侯。兄弟,你看我这颗头颅可值的如此重赏么?”

听了此话,任得敬勃然变色,双掌蓄力,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程天任。程天任见李仁孝处变不惊,心中着实钦佩,朗声道:“值,当然值。在我眼中,这些人……”他用手指点着漫山遍野的军兵,“的脑袋加起来也不如大哥的脑袋值钱。”二人相视呵呵大笑。

“这小子的脑袋竟然值这许多,不知道我老人家这颗脑袋到底值得了多少?”酒葫芦的声音自众人身后传了过来,程天任回头望着,只见酒葫芦乜斜着眼睛,愣愣的望着山下的军兵自言自语。心知他必是没有追上幽云双鹤,不由暗叫可惜。

呼延娇听了二人的话却着实有些焦急,附在程天任耳边轻声道:“大哥,咱们来的实在是不巧了。”她后边话虽未说明,程天任却已了然,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此时西夏兵丁已望见山上众人,大旗下一员金盔金甲大红战袍的中年武将手中令旗一摆,方才还在漫山遍野蠕蠕而动的西夏兵立时都停在原地,诺大的雪山中竟不闻一人一卒声响,程天任心中暗叹:西夏兵如此训练有素,若是大宋也有如此军兵,何愁金人不退?

那金甲武将跃众而出,向着山上诸人高声道:“山上可是大殿下么?”

不语望着李仁孝,李仁孝微微一点头,不语便向金甲武将大声道:“不错,正是太子殿下在此,来的可是左将军么?”

金甲将军回道:“末将铁兀利得奉圣上旨意,请大殿下速速还朝共商国事。”

不语听了大吃一惊,口齿忽然有些不清楚,回头向众人道:“原来,左……左将军不是来保……保驾的,他们……他们竟…….”说到这里已然说不下去。

程天任心想:这铁兀利得既是皇上派来的,自然是忠于朝廷的,难不成他们要如曹操一般挟天子以令诸侯么?刚想到这里,只见任得敬瞪了不语一眼,低声斥道:“慌什么!”踏前一步,气沉丹田,声若洪钟:“铁兀利得将军,崇宗皇帝大行未久,皇太子围猎在外,尚未登基,不知大将军奉的是哪家的圣上,又是谁的旨意?”他这声音在空旷的山间远远传去,漫山遍野间竟都是他的声音,原本十分寂静的西夏兵听了忽然响起悄悄的议论之声。

铁兀利得吃了一惊,抬头向上观望,见是任得敬,冷笑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你本为大宋西安州通判,我大军破西安州时降我大夏,又因了你的女儿恬列重位,似你这等贰臣贼子有何面目在这里妄言国事!”他声音虽不及任得敬浑厚,却也十分响亮。西夏兵士听了一齐跟着大叫:“贰臣贼子!贰臣贼子!”一时山间都是这一个声音,这许多人一齐喊来自是比任得敬一人之力强过百倍。

任得敬听了轩眉一挑,虎目圆睁,想要发作,却又极力忍耐下来,强压着怒气,沉声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昔日崇宗皇帝待我有知遇之恩,我自当披肝沥胆,以死为报。”这几话虽说的轻巧实在重逾千斤,西夏兵人数虽众,竟遮不住他的声音,这声音在众人中间穿出,悠然传向远方,西夏兵听了竟渐渐安静下来。任得敬才又接着道:“大将军祖上三世事君,皆为朝廷柱臣,大夏皇室待你铁兀家不薄,而今崇宗皇帝大行,镇西王反叛,正是国乱见忠臣之时。大将军正当发义军,清君侧,奈何反倒从贼,世人岂不要笑将军还不如我这个贰臣贼子么?”

铁兀利得闻言色变,怒道:“大胆反贼,我铁兀家世受皇恩虽万死不足报万一,二皇子已受先皇遗诏,隆登大宝。本将军今日正是受了当今圣上旨意,要接大殿下还朝共议国事。”

听了这话,李仁孝忽然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原来王叔已立二弟为君,不知母亲与众位兄弟可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