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陆行义浑身一震,盯着李仁孝,喃喃道:“假扮太子?不可能,”忽然想起自己初见这位太子时那种奇怪的感觉,难道他真的是假扮的?他猛的甩了甩头,“不可能,爹爹,他带有太子的玉佩。这块玉佩我见过,决做不了假。”

“正是这块玉佩,”陆振衣声音有些沉痛,“使我去掉了心里的一丝顾虑。我一生悦人无数,虽与太子见面不多,但太子的墩厚,睿智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这位太子见面时便使我感到有些蹊跷,但当我看到这枚玉佩时我便没有细想。但方才他的一言一行与太子殿下相去甚远,连这个李代桃僵的计策也记不起来,决非真太子。”

“但这块玉佩……”陆行义还是不相信这个事实。

“不错,这块玉佩确是太子之物。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陆振衣的声音呜咽起来,“太子殿下已经殡天了。”

“当啷”一声陆行义手中的钢刀落在地上,他身体晃了晃,靠在墙上,一瞬间所有的希望都化为了失望,身子慢慢的顺着石壁滑倒。

“太子没有死,他还活着。我也不是嵬名昧勒派来的。”假李仁孝突然道。看着父子二人狼狈的样子,他有些于心不忍,接着道,“我确实不是李仁孝,我叫程天任,是大宋人。”

陆振衣猛的站起身来,由于起的太急,身子歪了一下,他也顾不得站稳,一步跨到程天任跟前,几乎摔倒,程天任忙伸手扶住他。陆振衣扶着程天任的手,迫不急待的道:“你说什么?太子……太子他没有死?”

陆行义也站起身来到程天任面前,目光炯炯的望着他。程天任望着二人急迫的神情,心中感到一丝安慰,大夏国有这等忠臣,大哥复国有望了。面上带着微笑,一字一顿的道:“不——错——李——仁——孝——没——有——死。”

陆振衣确认了这个消息,浑身一阵轻松,双腿一软,几乎坐倒在地上。程天任与陆行义忙把他架到椅子旁坐了下来。陆振衣抬头望着程天任面庞:“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程天任。”

“宋人?”

“不错,我是大宋子民。”程天任微笑着答道,心想这其中有太多故事了,恐怕一时也说不清楚。

“你真的不是镇西王派来的?”陆振衣还有些不相信。

程天任道:“我与李仁孝是结义兄弟,怎么会是嵬名昧勒派来的?”唯恐他们不相信,他举起了那块玉佩,“这块玉佩便是大哥给我的结义信物,你们应该认得。”

“认得,认得。”陆振衣接过那块玉佩在手中反复摩挲着,“这块玉佩是土蕃国进贡给大辽皇帝的,玉佩上的祥云瑞霭浑然天成,是极祥瑞的东西,大辽皇帝在太子满月那天赐给了他,那时老夫还在场,这件宝物自然认得的。”他双掌合什把玉佩扣在掌中,闭了双目,口中祝祷着,“上苍有灵,佑我大夏国祚绵长,李氏永享国祀。”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神色已恢复了先前的镇定,仔细端祥着程天任的面庞,“既然太子无恙,此刻在哪里?”

“大哥与任先生……”

程天任刚一开口,上面忽然传来一声呼唤:“老爷!”这声音仿佛就在眼前,程天任吃了一惊,心想外面说话听得如此真切,室内说话也必被外边听了去了,若嵬名昧勒在陆府安插了耳目岂不是大事不妙了么?

陆振衣皱了皱眉,显然没有料到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看了看陆行义,陆行义会意快步走上台阶。陆振衣仿佛看透了程天任的心思,道:“镇西王的确在我府中安插的几个耳目,但不必担心,这个秘室是一个奇人所造,外面说话如在眼前,里面说话却一字也传不出去。”

程天任这才放下心来,果真听到陆行义不悦的向那家人道:“不是吩咐过了吗,没有招呼谁也不许来打扰老爷。”

那家人显然对这位家主颇为敬畏,声音压得低低的:“是,三少爷。可是……可是有客人来访。”

“有客?”陆行义显然被激怒了,声音陡然提高,“这么点小事还要我教你怎么去做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陆管家平日里怎么教的你们。”

“三少爷,我们说了老爷不在,”家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却并没有退出去的意思,“但来人脾气很大,说知道老爷就在府中,非要见老爷不可。”

程天任看了看陆振衣,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苍眉分明跳了一下——这不速之客难道来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陆行义显然也很意外,沉声问道:“是谁连老太爷都不放在眼中?”

“是……武安王。”

“武安王?”三人个的心都跳了一下。

迟疑片刻,陆行义对家人道:“请武安王到厅中用茶,就说老爷身子不适,容更衣便到。”

陆振衣对程天任低声道:“程……”他似乎不知道该怎样措辞,微顿了顿,才接着道,“贤侄,你稍待片刻,我先上去见见武安王。”

程天任来西夏便是为了向武安王借兵,如今武安王既在眼前,又怎么能错过,随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陆振衣望了程天任一眼,目光中满是犹疑,程天任心想这件事一时也解释不清,便道:“晚辈也许能帮上点忙。”

陆振衣摇摇头,道:“非常时刻见非常之人须得非常谨慎,不论你们的交情如何,此刻都不宜与他见面。”说罢,也不管程天任做何想,便顾自拾阶而上。

程天任虽对这位武安王十分好奇,却知道陆振衣是对的,便不再执拗,正好自己也有些累了,便在**躺了下来,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就在此时,上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好一个安静的所在,老朋友,我来看你了。”

“武安王!”虽然以前并未听过武安王的声音,但程天任知道这就是武安王。这里陆振衣还没有走上石阶,如果武安王推开门看到那个奇怪的书架他会作何感想?这样想着,他的身子从**弹了起来,一个箭步跳到台阶拐弯处。前面的台阶上,陆振衣正不疾不徐的向上爬,但他的身子离密室门还有十几步。

“王爷,王爷……老爷正在更衣,请王爷前厅……用茶。”先前那个家人在上面结结巴巴的叫着,显然意在抵挡武安王。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了起来,武安王怒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本王爷的路,当初本王与陆相爷同朝为官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呢!嗯,就是这个书房,我猜老朋友是躲在这个书房中独自享清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