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任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他原本希望武安王是个知书答礼重情义的人,却没想到这个武安王对人如此粗暴,但转念一想,也许武安王与这父子二人交情莫逆也说不定,但陆家父子决不愿让人看到这个密室。这样想着的时候,只见那扇密室门——那个特殊的书架慢慢的关了起来。这更证实的程天任的想法,一定是陆行义在上面启动了机关,但问题是陆振衣怎么上去?

便在这一刻,更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原本行动迟缓的陆振衣脚下用力,身子如一只灵猿向上蹿去。在密室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的身子一闪,出了密室。程天任不禁看呆了,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睛,揉了揉眼,再看时密室门确实已经关闭,陆振衣也消失在台阶尽头。从陆振衣的相貌看来他早已年逾古稀,但刚才的身手……

书房的门“吱”的一声被从外面推开来,武安王李恭辽大踏步迈了进来。他举目四望,只见陆振衣站在书架前正翻着一本书籍,陆行义恭恭敬敬站在他身旁。看见武安王进来,陆行义轻声提醒父亲:“爹,王爷来了。”说着话走过来向武安王见了礼。

陆振衣缓缓的转过身来,眯着眼望着武安王,瞅了半晌,才恍然道:“哟,这不是王爷嘛,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老臣给王爷行礼了。”说着便要弯下身去。

武安王又哪里肯真让他施礼,赶过来一把拉住了,哈哈笑道:“这岁数大了,就想看看老朋友,似乎我来的不是时候?”

“王爷请坐,请坐。”陆振衣一边让着武安王,一边敷衍着,“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儿孙们不让多见客,总归是怕我老糊涂了应对失矩。我看王爷倒是气色好得很。”

“好,好。”武安王抓起家人奉上的茶想喝,拿到嘴边又不喝下去,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陆振衣向家人道:“想是这茶不合王爷的口味,还不去换上好的茶叶。”

那家人应了一声,刚要去换茶,武安王忙摆手道:“不必,风云色变,大厦将颓,老相国历任三朝宰执,难道还有心思在这里品茗观书?”

密室中程天任听到武安王义正辞言的质问心中大喜,原来这武安王也是站在李仁孝一边的。他走到密室门背后,只盼着陆振衣与武安王开诚布公,合力扳倒嵬名昧勒,帮义弟夺回皇位。想到这里他心潮澎湃,伸手在石道四壁上摸索着,想找到密室的机关。

“这话可就差了,我大夏国自景宗皇帝开国以来,国力日强。到先皇崇宗皇帝手中,疆域大张,国富民安,大夏百姓无不额手称庆,王爷说出这话来莫不是喝醉了么?”听到陆振衣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程天任不由一怔,身子僵在那里,脑子中一时转不过弯来,明明陆振衣要帮大哥夺回皇位,他为何说话言不由衷?

“啪”的一声武安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碗跳了起来,掉到地下。程天任心想难怪武安王发怒,若非已经知道陆家父子的心思,我也要火起来了。这位王爷可千万不要冲动,许是陆振衣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这样想着,他又着急起来,急于想知道厅中的情形。忽然他发现一股光亮透过密室门射了进来,他忙凑到光亮跟前,见那处是一只小孔,透过那只小孔向室内望去,室内情形竟看的十分清楚。

“陆家世受皇恩,你陆振衣三朝为相,享尽荣华富贵,就连你陆家子孙也都尽为官在朝。”武安王的声音在咆哮着,“别人说出这话我无话可说,但这话自你陆振衣嘴中说出来却要气炸了人的肺。先皇殡天,太子爷被囚在府中不得出来,却要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主持朝政,嘿嘿,司马昭之心,司马昭之心啊!”他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只可惜此时程天任只能看到武安王的一个背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武安王继续道:“满朝文武尸位素餐,拿朝廷奉禄时莫不争先恐后,国难之时却没有一个敢跳出来说句话。你为官几十载,朝中官员半是你门生,只要你一句话,镇西王未必敢如此嚣张,为何连你也缄口不言,莫非你也如那帮猪狗一般贪生怕死么?”武安王越说越气,“忽”的站起身,一步跨到陆振衣面前,自腰中抽出一柄短刀,扬手向陆振衣刺去。

这一下变起仓猝,众人都不及防,家人惊得大叫起来,陆行义身子向前蹿举掌向武安王背后击去,程天任大惊之下,使出踏雪寻梅步法,身子向前疾冲,一下撞在密室门上被弹了回来重重的摔在台阶上。就在这一刻,武安王的刀刺入的陆振衣的心口,鲜血如箭一般沿着血糟喷射出来,溅的武安王满脸满身,他却大笑道:“不但杀了你这老贼,朝中的乱臣贼子都要与你做一个下场。”陆行义一掌拍在武安王后背,武安王身子一缩再猛的一挺后背,陆行义便被弹了出去,撞在墙壁上晕死过去。

陆振衣一把抱住武安王的胳膊,骇然望着面前之人,喃喃道:“我早看出来,你不是……”声音却越来越微弱。武安王猛的抽出兵刃,狂笑着向外冲去。陆府中霎时乱作一团,但没有人敢阻挡武安王的去路。

这个救自己离开太子府的老人就这样死了!程天任感到心中一阵阵的心痛,又蓦然想起了三叔的死,为什么对自己好的人都这么快就死了,而且都是死于非命!他只感到气血上涌,仿佛武安王就站在眼前,正握着血淋淋的钢刀在向自己残酷的笑,接着武安王与杀死三叔的凶手成为了一个人,我要报仇!程天任吼了一声,跌跌撞撞的爬上台阶,双手在门上使劲的捶打着,想要把门打碎。突然他的手撞到一个突起的东西,一阵钻心的疼痛沿着手臂传了过来,程天任却顾不得理会,依然发了疯般砸着密室门。当他的拳头再落到门上的时候,门忽然转动了起来,仅容一个人出去的时候,程天任的身子便从那缝隙中狂奔出来。书房中站满了陆府的仆从,几个人向着陆振衣的尸体大哭,几个人正围在陆行义身边要把他弄醒。程天任从密室中奔出的时候,众人都吓了一跳。他们显然都没有想到竟有人突然从墙壁中蹿出来,书房中忽然静了下来,程天任展开踏雪寻梅步法,左一闪,右一钻,从众人缝隙中如飞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