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没想到会兜头挨了一顿呵斥,一时委屈了起来,眼圈一红,竟淌下泪来。李仁孝忙道:“阿叔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不关香儿妹妹的事。”

汉子见香儿落泪也心疼起来,却终究不肯说一句软话,只重重的哼了一声,扬了扬手,向身后一人道:“五十两黄金。”身后那人匆忙回帐,不一时取了黄金出来交给汉子。汉子端在手上,递给程天任,道,“这位小兄弟,这些金子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了快快离开此地吧。”

五十两!还是黄金!程天任何时见过这等宝贝,他双眼直勾勾的望着黄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但那人冷冰冰的语气却使他心中着实的不快,听他的语气,就象自己是一个要饭的化子,倒似他在施舍自己,现在还不胜厌烦的赶自己走!他心中腾起一股火气,又狠狠的看了一眼那些黄金,抬起脸,叮着汉子的面孔,亢声道:“谁稀罕你的破东西,这个当得吃,当得穿么?反正也不是我强要来这里的,走就走,你请小爷留下我也不留了!”说完转身便走。

香儿见程天任要走,着起急来,扯住他的袖子,央求汉子道:“爹爹,你就让程家哥哥留下吧,天色这么晚了,让他往哪里去?”

李仁孝也道:“阿叔,天色确实有些晚了,他一个人上路实在危险,不如就留下他吧。”

那汉子听了,看着程天任沉吟未决。他身后一个与他长相相仿,身材略矮的汉子走到他身边,附在他耳旁轻声嘀咕了几句什么,这汉子默默点了点头,眼中精光一闪,瞅了程天任一眼,道:“既然你们都要他留下,你便留下吧。大家累了一整天,早点开饭休息吧。”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进了一个大帐。

程天任听见“开饭”两个字,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上来。嘴里却逞强,向着汉子的背影大声道:“这可不是我要留下的!”

香儿见程天任不走了,兴高采烈的拉着他的手,悄悄的道:“爹爹可厉害呢,在我们那里没有一个人敢不听他的话。不过,他是个大好人,从来不会欺负别人。那个矮个的,是我二叔嵬名昧勒,他脾气大得很,千万不要惹了他。”

程天任却觉得嵬名昧勒比之他哥哥要好上千百倍,却又不好当着香儿的面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李仁孝向程天任温声道:“这里荒山野岭的,咱们只好将就一些,今晚你就住在我的帐篷中吧。”

反正帐篷总比草地上舒服多了,况且程天任从小苦惯了,也不在乎什么,便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李仁孝高兴的带着程天任与香儿来到自己的帐篷中,这个帐篷从外面看着不大,进到里面却相当宽敞。除了地上的油毡和墙上的弓箭和几件衣服,帐篷中便没有其它物事,所以一眼望去,空空荡荡十分轩敞。程天任从没住过这种东西,一时好奇心起,站起身来绕着帐篷走来走去,饶有兴致的四下张望,连饥饿也放到了一边。不一会,几个家仆模样的人端来了食物,看到程天任好奇的模样,都笑了起来。程天任看了看他们,心中骂道:笑你个狗屁,把你的大牙笑掉下来。心中想象着仆人真的把牙笑掉下来的样子,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走了过来看那食物,竟是一大盘烤肉和一大盘煮的油乎乎的野味。肉的香味飘的满帐篷都是,他忍不住大口吞咽着口水,肚子已不争气的叫了起来。那些仆人见他如此情状笑得更欢,李仁孝挥了挥手,把家仆打发了出去。转过头来时,见程天任与香儿已饕餮开了。

程天任自幼在江边长大,从小便对烧烤颇有研究,说来奇怪,同是烧烤出来的东西,这里的东西却透着香味,留着野味,又沾着点焦味,放到口中嫩滑无比,绝不似他所吃过的任何一种食物。程天任边吃边啧啧道:“这是什么肉,好香!”

李仁孝笑着道:“这是黄羊肉。”

程天任疑道:“怎地没一丝腥膻味?”

李仁孝听了开怀大笑,差点没有把嘴里的肉吐出来,程天任实在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便疑惑的看看百合。百合笑着道:“黄羊虽也称作羊,却跟普通的羊不同。”

“那是什么羊?”程天任不解的道。

这话却把百合问住了,她想了想才道:“这羊不是家养的。”

“原来是野羊肉,怪不得味道这么怪。”

听了这句话,李仁孝终于再敢忍不住,一口吐出嘴里的黄羊肉,只管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程天任被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百合也有些不知所以然。笑了多时,才渐渐止住,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道:“这野羊可浑身是宝呢,它的皮光滑、轻暖,是上等的制衣皮料。肉的味道你们都知道了,奇的是它的角。”他故意把野羊两个字说得很重,显见是觉得这个称呼十分有趣。

百合奇道:“孝哥哥,它的角有什么奇的?”

“它的角不但可以制成各种玩意儿,还可以入药,不但消热解毒,还能治些小儿惊风、癫痫、中风什么的疑难杂症,天底下也许只有鹿角能与之媲美。方才程兄弟把它与普通羊儿相比,实在有些……有些阳货仲尼了。”说着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天任虽不知道什么是“阳货仲尼”,但大致意思懂了,不禁也笑起来,道:“既是如此,多多的抓些黄羊岂不是衣食无忧了?”

李仁孝摇着头道:“若是如此易得,也称不得宝贝了。这黄羊奔跑甚速,便是草原上最快的马儿也未必能赶得上它,成年的黄羊轻轻一跃可及丈余。”

“怪不得说‘黄羊跳一跳,马儿跑断腰’。”百合一边嚼着黄羊肉一边轻声道。

“是啊,想要抓住黄羊可不是件易事。”

程天任心想若是自己有黄羊这般本事就好了,再也不必怕什么幽云双鹤了,不禁又有些好奇的道:“果真如此,这黄羊岂不是谁也抓不住了?”

“那倒也未必!”李仁孝先卖个关子,撕咬了一口羊肉,慢条斯理嚼了,看着二人一脸焦急的模样才徐徐道,“黄羊跑得虽快,却有一惧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