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虽厌烦家人跟着,却也不愿过分难为他们,便回头去看程天任。程天任见能出得王府,便不计较许多,思想着走一步算一步,于是轻轻点了点头。二人出了王府,沿着中兴南大街闲逛了起来。程天任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两旁的街景,一边寻思着如何脱身。叵耐那三个家人跟的甚紧,一时难以走脱。他突然灵机一动,似毫不经意的向香儿道:“很久没见你的孝哥哥了,不知道他近来可好?”

经他提醒,香儿道:“我也好久没见到孝哥哥了,只听说回来以后他被师傅管教的很严,许是没功夫出来玩吧。”

程天任漫不经心的道:“他还有师傅?”

香儿笑道:“不止一个呢,教他汉文的就有几个,陆丞相就是为首的。还有教骑射的,教武功的,教律历的,教医术的……”她掰着手数着,竟数出了十来个师傅。

程天任奇道:“怎么还要学医?”

香儿笑着摇头道:“是我没说清,听说这也是个汉人,按着一本劳什子医书救人,结果就把人给医死了,人家自然不依,要他偿命。正赶上二叔路过,不知怎么看出他是个有本事的,花了大宗的银子赎了他一条命。这人感恩戴德,便跟二叔来到大夏,听说他学识过人,经二叔的举荐,便做了孝哥哥的师傅,教什么我就不知了,反正不是教治病的。后来好象因什么事得罪了陆丞相,结果就给免了官,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程天任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道:“怪不得没功夫出来了,这么多师傅,我听的头都大了,我宁愿什么都不会,也不要学这么多劳什子。”

香儿道:“谁说不是呢,孝哥哥最爱跟我耍子,也常跟我诉苦呢。但他又说身为储君,一言一行关乎大夏安危,再累也不敢偷懒。”

程天任转了转眼珠,道:“咱们难得出府,不如今日就去找他耍一番,反正只此一天,也耽误不了他的。”

香儿拍着手道:“好,咱们就去找孝哥哥。”她转回身向着三个家人大声道,“你们听到了,我们要去太子府,不用你们跟着。”三个家人面面相觑,既不答话,也不肯离开。香儿无奈,也不再多说,拉着程天任蹦蹦跳跳的向前行去。

行不多远,忽然见一行宫女走了过来,沿路的百姓纷纷躲避,转告着说皇后驾到。香儿拉着程天任躲到人群中,小声向他道:“皇后就是孝哥哥的母亲,长得很美呢,要是我长大了有她一半漂亮就好了。”说着脸上现出神往之色。

“一定有的。”程天任心里暗笑,嘴上漫应着却向宫女中张望。不多时,只见众宫女拥着一乘官轿徐徐走来,轿帘紧闭,旁边小窗的帘子却挑起来,露出轿中端坐的一个宫装美妇,这女人约莫三十出头,果真仪态万方,奇美无比,加之锦衣玉佩,更是光彩照人。宫装美妇忽然跺脚止住轿子,缓缓转过头来,嫣然一笑,向着程天任站立的方向招了招手。人群中立时起了一阵**,纷纷向程天任与香儿望来,无不露出欣羡之色。

香儿拉着程天任向皇后走去,众人自觉的让开一条通路。来到轿前,皇后已命人掌起轿帘,把香儿让到轿中,一把抱了温声道:“香儿,你怎么在这儿?”

香儿被皇后的美艳照得不敢抬头,低声道:“娘娘安泰。启禀皇后娘娘,我正要和任哥哥去找孝哥哥,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娘娘。”

皇后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微嗔道:“香儿,又忘了我的话了么?我不是说过,不许叫我皇后娘娘么?”

香儿低声道:“是,娘,我知道了。”

皇后这才笑道:“你一出生我就认了这个干女儿,虽然咱们平日见面少,我心里可无时不在挂念着你呢。”她忽然想起什么,道,“任哥哥是谁,我可以见见么?”

香儿回身指着程天任道:“就是他。”

皇后向程天任招招手,道:“到轿子里来吧。”

程天任呆呆的望着皇后,如仰视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香儿跑出来,拉着他的手进到轿中。皇后微笑着问程天任道:“你就是香儿说的任哥哥?叫什么名字?”

程天任只觉一阵淡淡的幽香扑进入鼻翼,浑身说不出的舒爽,只是一直低着头,不知是她身旁那束洁白的花儿的还是皇后身上的,此刻听了问话,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望着皇后。只看了一眼,他便被皇后的美貌惊得说不出话来。幸好香儿已抢着代他答道:“娘,他叫程天任。”

“程天任,”皇后重复着,“承天之大任,嗯,好名字。”

程天任听她夸赞自己,竟一时间感到了莫大的荣幸,连脸上也放起光来,他在心底想着若皇后是香儿的母亲该多好,自己便是在镇西王府呆一辈子也没什么了。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一时脸上发起烧来。幸好皇后已转向香儿说话:“我刚从太子府出来,你孝哥哥与他的骑射师父练功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本来有些扫兴的,不过,现在没关系了。虽没见到我的儿子,却见到了我的女儿,为娘也是一样的高兴。今天你就和你的朋友一起到我的宫中去玩一遭吧,为娘也闷的紧,权当陪陪我,你愿意吗?”

香儿高兴的拍着小手道:“我愿意,我愿意。”说完才想起还有程天任,转过头来询问的望着程天任。

皇后见此情形,嫣然一笑,向程天任道:“看来我的香儿与你很投缘呢,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呢?”

从来没有人对程天任如此看重,何况对方又是美若天仙的一国之母,程天任只感到热血沸腾,飘飘的如坠到了云雾里,话也说不出来,只拚命的点着头。皇后便吩咐起轿,就命二人一同坐在轿中,向皇宫行去。刚行了几步,程天任想起一件事来,突然道:“皇后娘娘,有一件事不知道……不知道……”

皇后温和的道:“你有什么要求只管对我说。”

程天任瞅了瞅香儿,期期艾艾的道:“我……我要单独和你说才行。”

皇后奇怪的瞅了一眼程天任,见他神色有异,思忖了一下,便命驻了轿,向香儿温声道:“香儿,你且在下面等一等,好不好?”

香儿带着莫名其妙的神色看了一眼程天任,显然有些不高兴,想了一想,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等香儿走远了,程天任才急道:“有人要害李仁孝,你一定要想法子救他!”

皇后狐疑的望着程天任,道:“孝儿贵为大夏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害他?谁又能害他?”

程天任道:“镇西王与西平王!”

听了这话,皇后的脸色立时变了,却又在一瞬间恢复如常,她一边抚弄的身边的白花一边温言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程天任便把自己碰巧偷听到二人谈话的经过讲述了一遍,皇后静静的听完了他的讲述,问道:“还有没有?”

程天任奇怪她听到有人密谋害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如此平静,便道:“没有了,只是他们现在对我看管的紧,想来是怕我出去告诉李仁孝他们的阴谋。”

皇后忽然脸色一沉,娇声喝道:“来人,快把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汉人拖出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