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任一个愣怔,翻身坐起,道:“是谁?”

门外那人道:“是我,你开了门好说话。”

程天任听那声音有些耳熟,只道是陆剑芸,起身开了门,一个人影闪进来,程天任细看时却是宁丽华。宁丽华一边打量着屋子,一边娇笑道:“这么晚了,小兄弟还未入睡么?”

宁丽华长得虽十分美艳,程天任却总觉得这人有些危险,便小心的道:“时辰还早,宁姑姑也没有睡么?”

宁丽华微嗔道:“什么姑姑姑姑的,这倒把人叫老了,其实我也大不了你几岁,叫我姊姊好了。”她自说自话的坐了下来,向程天任道,“程兄弟,我本来是极好瞌睡的,可是今天却翻来覆去的睡不塌实,心里只担心着你,你可知这是为什么吗?”

程天任看她十分做作的样子,心中生出一丝反感,便故意不答她的话,只顾假装打着哈欠。宁丽华不以为忤,笑道:“程兄弟年纪轻轻,江湖阅历还浅,有些人、有些事要仔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姊姊这般好心,不过……”她故意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是背后乱说人长短的人,你总凡事当心就是了。”

程天任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便道:“既然如此,宁……姊姊也累了一天了,就早点休息吧。”

宁丽华见这小孩子不上当,心里有些恼恨,却又不甘心就此走了,只好老着脸皮道:“但为着程兄弟着想,我又不能看着你上人家的当。为了兄弟,我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实话跟你说了吧,那钱老三决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提防着他点,还有徐矮子、沈无妨都比猴子还要精着三分,不可全信他们的。”

程天任看着宁丽华故作神秘的样子,心想:真把自己当了三岁的小孩子了。有心拆穿她,转念一想,生出一个主意来,故意低头想了想,才道:“这样一说,真的是只有姊姊心疼我了。”宁丽华听了大喜,刚要说什么,程天任又接着道,“只是我一个小孩子,虽名为首领,却哪里真的会出什么主意,还不是处处受人胁制。我又不懂一点武功,别人说怎样还不就是怎样?”

这句话正说到宁丽华心里去,她也正为此担心,想了想,毅然道:“你肯不肯受点苦,跟我学些功夫?”

程天任正求之不得,心里虽千肯万肯却又不愿被宁丽华看出心思来,故做为难的道:“只是我资质愚钝的很,怕惹姊姊生气。”

宁丽华听他语气有些肯了,万分高兴,得意忘形之下,伸手拍了拍程天任的脸蛋,嘻嘻笑道:“有姊姊在,包你学会。”她忽又有些犹豫,“只是这里耳目众多,着实有些不便。”

“咱们来的路边有一树林,想来那个地方不会有人。”话一出口程天任却有些后悔,生怕宁丽华起疑心,幸好宁丽华只顾高兴,并未在意。

“好,就是那里了,咱们这就出去。”

宁丽华带着程天任离了客栈,沿来路行不多远,便到了小树林。此时夜色正浓,他们只顾行路,却并未见后面有一个瘦小黑影跟随而来。

二人在一片空地上止住了脚步,宁丽华“刷”的抽出柳叶弯刀,问程天任道:“程兄弟,你看我这刀与别家的刀有什么不同?”

程天任想了一想,道:“我见别人的刀都十分厚重,姊姊这刀……”他踌躇了一下,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惹宁丽华不快。

宁丽华却已笑道:“你说的一点不错,江湖上,刀剑最为常见,单以刀著名的也不止十家。剑走轻灵,刀却以凝重为要,使剑的遇到使刀的决不宜硬碰,这在使刀的,便占了先机。”说完了她似要考量程天任一般,住口不语。

程天任心中正有疑惑,便道:“既然如此,那江湖中人何不都使刀?”

“不错。”宁丽华有些赞许的笑了,道,“刀虽以凝重见长,却失之轻灵,转圜之间甚为不便,是以刀法大多大开大阖,虽然威猛,于细巧处却有不足。”这些话程天任似懂非懂,正在咀嚼间,宁丽华已顾自说道,“本门先师婆婆取刀剑之长,摒其不足,以柳叶刀为兵器,创立了一套绝世刀法,名为‘闭月刀法’。这柳叶刀虽是江湖常用兵器,但它与剑相敌,则以刀法之长克之,与刀相遇,则以招式精巧胜之,是以兼顾两家之长,百战百胜。”

这几句话程天任却是听懂了,他心想这未免有些吹嘘,不然为甚大家不都使柳叶刀?心里这样想,嘴里却道:“姊姊说的很对,但有一点我不太明白。”

宁丽华微笑道:“这个道理我十几年才领悟出来,你一时不明白也没什么,你倒说说看,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柳叶刀遇到使刀的,在力道上不是吃了亏?反之,遇见使剑的,又不是在招式上吃了亏?”

这话却问住了宁丽华,她自幼学艺,从未想过这等问题,师父也未曾交待过,此刻想来竟有些道理。她想了片刻,只得道:“力道不足,自然有招式补益,招式不够精妙,力道上又占了便宜。”说完了,她自己想想也觉得说不通,幸好程天任也不再追问,她忙转移了话题,道,“不过,两人对决,武功修为总有高低,哪里真去找那旗鼓相当的去!我现在就传你几招‘闭月刀法’。”说毕,她右手刀横举,左手刀竖在胸前,道:“这是本门的起手势,唤做‘起迎宾’,是礼敬对手的意思。”接着双刀突然向前,手腕轻抖,幻出两朵刀花,脚下进了两步,复又向后退回,口中道,“这一招名为‘延入座’,似进实退,诱敌深入。第三式,‘歌舞骤’。”她口中解说,手中不停,片刻之间已把二十四式“闭月刀法”演练完毕。夜色之中只见刀光霍霍,竟一时分不清哪是人影哪是树影。

宁丽华收住刀势,见程天任似已看得呆了,笑道:“程兄弟,你看这路刀法还使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