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娇喜道:“原来是前辈,你怎么也被困在阵中了?”

老者疑惑的望着呼延娇,又绕着她转了两圈,打着酒嗝喃喃道:“什么原来是前辈?难道你认识我不成?我‘酒葫芦’四十年没有下天山,竟然有一个小娃娃认的我?”忽又摇头自语道:“既然认识我,却又怎么说‘也被困在阵中了?’,不通,不通,当真不通。”他连说三个“不通”忽然坐在雪地之中,仰首望天,竟对程天任与呼延娇不理不问。

程天任初时也道这老者便是山脚下那人,此时看他这副模样,心中疑道:这两人虽是相貌一般无二,也是行止古怪,只是山下那人惯要人猜谜,此人有事只管自己闷想却有些不同了,难道世上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呼延娇却向酒葫芦道:“晚辈在山下见过前辈,前辈还要我跟程大哥猜谜……”

不待呼延娇说完,酒葫芦在地上一跃而起,接着道:“我还赶着一群羊?手中拿着一根木杖?”

呼延娇点点头,道:“对呀,前辈你记起来了?”

酒葫芦忽然笑了,而且笑的手舞足蹈,边笑边指着呼延娇想说什么,只是一时笑的喘不过气来,有话也说不出来。程天任忽然道:“山下那位前辈并非眼前这位前辈,不过两位应是兄弟了。这位号称酒葫芦,山下那位木杖翁……”

酒葫芦听了笑声忽顿,望着程天任奇道:“咦,小子你又怎么知道他叫‘木杖翁’?莫非听过我们天山二老的名号不成?是了,定是你师父告诉你的了,这个小兔崽子,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程天任只是信口一说,却没想到“木杖翁”正是山下老者的名字。

酒葫芦又奇道:“你这小子竟还是有些头脑的,在山下可猜中了你大师公出的谜了?”程天任听他说木杖翁是自己的大师公,心中不解,刚要辩驳,忽见酒葫芦又摇头自语道:“看你年纪轻轻又怎么会猜到大哥的谜,真是笑话。”

呼延娇听他自言自语,“扑哧”一笑,道:“酒前辈……”

酒葫芦听了忽然不悦,大声道:“你这娃儿,什么酒前辈,第一,我号叫酒葫芦,却并不姓酒,自然并非什么酒前辈;第二,看你和这娃娃卿卿我我的,想来是夫妻,不是夫妻也是定了亲了,再不然也是乱七八遭了,应该和他一块称呼我做师公才是,怎么叫我前辈,不通,不通。”

呼延娇听他口不择言,立时两颊绯红,气得跺了跺脚,扭过头去不再言语。程天任只怕他又说出什么乱七八遭的话来,呼延娇面上不好看,立时接口,也学着酒葫芦的声调道:“第一,我和这位姑娘并非什么乱七八遭,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第二,我与前辈初次相见,称一声前辈则可,若非要在下称前辈做师公却是不妥,不妥,不妥。第三,我也并没有什么师父,更没有什么小兔崽子的师父。”

酒葫芦听了程天任的话愣愣的瞅着程天任,又上下左右打量半晌,忽然拍手笑道:“好,好,这才像我们天山二老的徒孙嘛,比你那个师父强多了,只是你的功夫实在是差的很了,连我天山派功夫的皮毛也没有学到,可惜,可惜了。”他忽然直了直身子,装出一副庄重的样子,以手捋着胡子,绕着二人转了几圈,口中道:“你若真学到了我天山派功夫的皮毛,也不至于打不过那两个不成器的老家伙,反而吓的要逃,实在那个……那个丢我天山派的脸了。”

程天任心想:原来他看见我和金人动手了,两个金人没有追来,他却追来了,想来他的功夫确实比两个金人强多了。只是他一直把我当成天山派的弟子,却不知为什么,难道我长的像他们的徒孙?心中想着,口中也不再争辨,只静待下文。

酒葫芦继续道:“我天山派的功夫讲究轻灵潇洒,你方才那几步虽有几分灵气,只是‘轻’字上稍差火候。你走这步法时心中只想着逃生,是以顾虑重重,脚步滞重,虽能勉强逃生,只是若碰到一流高手怕是逃不过的。啊呀,”他忽然大叫道,“不好,若你被那些狗屁的一流高手捉了去,我天山派的面子岂不是丢大了。不好,不好。”他说此话时仿佛程天任真的被人捉去一般,竟是满脸惊恐。

呼延娇只道程天任真的是天山派弟子,便在一旁道:“前辈说的是极,若程大哥真的被坏人抓了,那全天下必然都知道天山派的功夫差劲的很,前辈的面子可是大大的没了。”呼延娇只道酒葫芦听了这几句话定然把天山派拿手的功夫教给程天任了,谁知酒葫芦听了忽然怒道:“与其让这个臭小子坏了我天山派的名声,还不如今日就杀了他。”话声甫落,身形一晃来到程天任面前,襞胸向程天任抓来。

程天任见他行止古怪,心中一直在防范,见他身形展动,心知不妙,脚步一转向旁移开三尺。谁知酒葫芦似粘在程天任身前,程天任身子移动,酒葫芦也随之移动,程天任还是给酒葫芦抓个正着。酒葫芦一手抓住程天任,微一用力把他举过头顶便要掼到地下。呼延娇没想到一句话要害了程天任性命,一时吓的不敢作声。

程天任被举在空中,大声叫道:“你若杀了我,天山派的脸便丢尽了!”

酒葫芦闻言吓了一跳,忙把他放下来,问道:“这话怎么说,你既死了,又如何会丢天山派的脸?”

程天任被他一抓,五内俱翻,站在地上喘息片刻方安定下来。见酒葫芦急急的催他讲其中的道理,便不急不徐的道:“我已被那两个金人认出是天山派的门徒,方才既已逃走,便是天山派的功夫不如金人的功夫了。除非是我自己把他们打败了才能挽回天山派的声誉,要是你把我杀我,我怎么能打败他们?将来他们一定会到江湖上胡说八道,说什么天山派的功夫狗屁不如,更说天山二老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家伙。你说,这天山派的脸岂不是丢尽了?”

酒葫芦听了脸色煞白,抓着自己的头发,道:“不错,果真是我天山派的弟子,怪不得思路如此清楚。若不是你提醒,我险些犯下一个大错。若是你死了,恐怕连那老怪物也救不活了,我们天山派的名声岂不被我害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他忽然转了转眼珠,道,“不好,不好,我现在就杀了那两个不济事的老头子,免的他们到处宣扬我天山派不如他们的功夫。”忽然又摇着头道,“不好,不好,若是他们被我杀死了,你再也打不败他们了,岂不是我天山派的功夫怎么也不如金人的功夫了?”